二〇一八年十月二十九日,河南郑大一附院血液科的病房里,一位身形淡薄地少年一只手死死地拽住病床栏杆,朝着拉他的父亲大喊他想治病,不想等死。
少年的父亲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一只手里还拎着蓝白相间的编织袋,他没有说话,也说不出什么,他只是用力拉着少年,想要将他拖出病房……
“我不走!我不出院!爸!”少年大声喊道,父亲一声不吭,依然拉拽着少年。
“爸!”少年带着哭腔愤怒地大喊。
“你去借点钱不行么?你给我治好了病我将来和你一起还!我不回去!回去就是等死啊!爸!”
困窘的家庭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这一幕引起了大家的侧目。
一旁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欠起身来看着他们,然后摇摇头叹一口气,又重重地躺了回去。
这是河南郑大一附院血液科的一间病房,这里除了躺在床上的病人们还有不少病人家属。
家属们聚在一起,他们看着这对父子窃窃私语。
年10月29日,正在河南郑大一附院血液科病房内探访另一位病人的公益志愿者和摄影师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虽然那位父亲没怎么说话,但是从少年的哭喊中可以大概推断,似乎父亲是想让儿子出院回家,不再继续治疗。
但是儿子不愿意,他不想放弃,他只是想活下去。
这个少年非常年轻,当时还只有17岁,他的名字叫黄长杰,出生于河南省南阳市卧龙区潦河坡乡。
他是一个非常不幸的孩子,如果说父母双全是一种幸福,那么黄长杰几乎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幸福。
当黄长杰还是一个在襁褓中的婴儿时,就已经失去了母亲。
对于大多数母亲来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的孩子。
黄长杰的母亲在生下他后,还没有满月就因故去世。
除了刚刚出生的那几天,黄长杰从未有过母亲的看护和照顾。
许多母亲都将自己的孩子视为珍宝,特别是在婴幼儿时期,更是恨不得施展浑身解数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
失去了母亲的黄长节,只剩下了父亲。
父亲黄延驰是一个普通农民,妻子去世后,他无法一个人照顾嗷嗷待哺的黄长杰,很快就再娶了一个女子。
如果这位继母一切正常,那么黄长杰兴许还是能得到温暖和照顾,可事实并非如此。
继母是一个残障人士,她小时候曾经多次发烧,也没有得到及时的医疗和照顾,所以智力发育受到严重影响。
她平日反应非常迟钝,连基本的劳动能力也没有,更别说照顾别人。
为了养家糊口,黄延驰只有把年幼的黄长杰交给家人,自己四处找些零工来做。
他的收入很不稳定,每个月少的时候只有几百块,多的时候也就多块钱。
不过,他省吃俭用地攒着,日子虽然艰难,但是还算勉强能过下去。
几年后,黄长杰的弟弟出生了。
黄延驰没读过多少书,对于基本的生育知识并不了解,其实像他妻子的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养育后代。
就算想生孩子也应该注意检查,黄延驰对这些一无所知,妻子怀孕后他也没有特意进行详细检查。
黄长杰的弟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了发育迟缓的问题,黄延医院进行长期治疗。
此时黄延驰在一个三线企业中当上了一名基层工人,虽然收入还是不高,但是勉强稳定了下来。
黄长杰也是一个挺懂事的孩子,他也没怎么给家里惹是生非。
在学校里的黄长杰非常认真努力,他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是家长和同学们口中所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一家人的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过了下来,黄长杰也上了高中,可就在黄长杰高二那年,一场厄运突如其来的袭击了黄家。
天有不测风云年夏天,黄长杰放了暑假。
这个暑假他过得普普通通,也就是写写作业,帮家里做点家务事,有时候也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儿,跟其他同龄人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就在8月的某一天,他发现自己身体很不舒服,浑身没有力气,似乎还有些发烧。
黄延驰以为孩子是感冒了,医院,只是让他吃了些感冒药。
没两天,黄长杰好了起来,虽然没有彻底痊愈,但是所有人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谁知黄长杰又一次发烧,而且他高烧持续不退,连着好几天体温都超过了38度,吃药也不管用。
黄医院,医生了解情况后并没有下论断,还是让黄长杰先去做一系列检查。
看着医生开出来的一串检查单子,黄长杰心里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但他还是自己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兴许只是比较严重的感冒呢?
检查结果出来过后,医生专门找到黄延驰讲述了病情。
医生告诉黄延驰,儿子黄长杰患上了嗜血细胞综合症,与此同时他还有淋巴瘤。
确诊后,医生让黄长杰立即住院治疗,并且安排了进一步的检查和会诊。
医生还给黄延驰交代,黄长杰现在的情况还不算严重,如果有适配源的话,做骨髓移植手术有95%的治愈率。
如果黄长杰有亲兄弟姐妹的话,可以考虑亲属移植。
但是黄长杰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虽然有一个弟弟,但是与他同父异母,并不是适合的骨髓捐赠者。
得知此事后,医生提出另外两个治疗方案。
第一就是等待骨髓配型成功,不过这一方案时间无法确定,很可能遥遥无期,而黄长杰的病情已经不能再等。
第二个治疗方案则是用自体过滤移植,这并不是最优治疗方案。
采用这种办法很可能还会再次复发,但是后期几乎没有排异费用大约是二三十万。
二三十万虽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也不算天文数字,一些普通家庭拼拼凑凑还是可以拿得出来。
但黄延驰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他甚至连一半都凑不到。
长期以来因为妻子没有劳动力,家中只有黄延驰一人挣钱养家。
虽然省吃俭用的攒了些钱,但是早已花光了,不仅如此,黄延驰还欠下了不少外债。
这么多年来,黄延驰的小儿子一直在进行治疗,岳父岳母身体也不好,需要他照顾。
就在年,岳父患上了脑血管破裂,当时的出血面积达到了80%,处于生命垂危的状态。
医院后进行了一系列抢救和治疗,前后花了30多万元。
为了支付这笔医疗费,黄延驰已经借的借,卖的卖,本就不厚的家底已经变得一穷二白,就连什么时候能还清外债都说不清。
在这样困难的时候,黄长杰又身患重症,需要大笔的医疗费。
作为一个父亲,他当然不想放弃对儿子的救治,但是他实在是再也拿不出钱来,就连借都已经没人可借了。
左思右想之后,黄延驰实在束手无策,于是就想带着黄长杰先出院,回家服药保守治疗,看看日后能不能想到一些办法。
绝望的少年但是这对黄长杰来说,无异于宣判了死刑。
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他在网上搜索了很多资料,他知道这种病虽然严重,但还不算绝症。
只要能够及时做骨髓移植,那么他依然可以健康地活下去。
如果回家只是服药,是无法抑制肿瘤扩散的,一旦出现肿瘤大面积转移,到时候就算想治也没办法治了。
此时回到家中不再治疗,基本就等于等死。
这个17岁的少年万分渴望活下去,他无法理解父亲要带他出院的举动。
当他得知父亲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准备回家的时候,他激动得不能自已。
黄长杰死死抓住病床的栏杆不肯走,他大声地哀求父亲不要放弃他。
正好碰到这一情景的公益志愿者和摄影师了解了一下他们的情况。
随后到黄家进行了采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们。
11月14日,志愿者和摄影师来到了黄延驰家中,在这个仅有40多平米的蜗居中,他们见到了黄长杰的继母和弟弟。
黄长杰的继母和弟弟明显身体不佳,他们表情呆滞,目光单调,对于来访者也没有什么特殊反应。
这是一个陷入困境的家庭,家里的家具明显是七拼八凑将就在一起的,除了一个冰箱,没有其他像样的家电。
在黄长杰住院治疗的两个多月时间里,黄延驰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省钱。
每到吃饭的时候,医院里买饭,而是去到几百米外的盒饭摊位上买饭他常常买一碗面。
医院便宜一些,还可以有免费的汤。
由于常常在那里买饭买面,黄延驰和老板都混熟了,每次都会让老板多加些盐,他自己把面汤喝掉,剩下的面就带给儿子吃。
当公益志愿者上门探访时,黄延驰拿出了许多儿子小时候的照片出来给他们看。
他自己也蹲在墙边,一张一张地往后翻,那上面记录着黄长杰的成长历程。
黄延驰一边翻看一边喃喃自语:这孩子小时候可乖了。
在年患上脑溢血之后,黄长杰的姥爷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却只能一直卧在床上,无法自理,平时全靠姥姥李树萍一手一脚的照顾着。
黄长杰生病之后,姥姥知道家中拿不出钱,她想方设法地为女婿减轻负担。
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姥姥都会抽时间到外面去捡破烂换钱。
本来姥姥还想去外面给别人扫地或者打扫卫生,这样多少能补贴些家里,但是姥爷无法自理,身边离不开人。
虽然黄长杰在血缘上来说,并不是他们的亲外孙,但是一家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也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
姥姥告诉志愿者,自己没有儿子,亲生的孙子发育不全。
全家老老少少都把希望寄托在黄长杰一个人身上,谁知黄长杰也患上了这样的重病。
对于这样的情况,黄长杰又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他十分不愿意,但是也不医院回了家。
他觉得心灰意冷,很明显父亲已经放弃了对他的治疗,他觉得爸爸实在太狠心了,就是把他带回家等死。
他告诉到访的志愿者,这个病明明就是可以治好的。
他想要得到治疗,他想要活下去,他还想要继续读书考大学。
面对镜头,黄延驰说的话并不多,他更多的是沉默无言。
其实黄延驰也确实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儿子,毕竟那是亲生骨肉。
但是老实巴交的他已经无法可施,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渠道可以弄到钱,他也不知道如果儿子就这样离开人世,自己要如何面对。
在摄影师的镜头下,瘦瘦高高的黄长杰无助地站在那里,他年轻稚嫩的脸上满是茫然和绝望,眼睛里早已没有青春的光芒。
对于17岁的他来说,美好的生活才刚刚铺开画卷,他还没来得及在上面挥毫泼墨,就面临折戟沉沙,黄长杰当然不甘心。
结语在征得黄家人的同意之后,公益志愿者将黄长杰的情况公诸于众,很多热心人纷纷表示愿意帮助这个绝望的家庭,并称这样一个花季生命,如果就此陨落,那也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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